吴晓波:所有的青春都是在为中年做准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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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日前,家住武汉汉口的王女士在给女儿用水银体温计量体温时,将体温计摔碎了,当晚,一家3口都莫名其妙地头痛。后到武汉市职业病防治院一查才知是水银蒸气导致的汞中毒。
  许多市民家里都备有那种售价2元左右的水银体温计,也有一些市民遇到过体温计被摔碎、水银落在地板上的情况,但如何正确处理却鲜有人知。

“一个不成熟的男人是为了某种崇高的事业英勇地献身,一个成熟的男人是为了某种高尚的事业而卑贱地活着。”
——赛林格


  立冬既过,窗外绿深红浅。顺手抓着一本陈从周的《说园》,录下一段文字:

“万顷之园难以紧凑,数亩之园难以宽绰。紧凑不觉其大,游无倦意,宽绰不觉局促,览之有物,故以静动观园,有缩地扩基之妙。而大胆落墨,小心收拾,更为要谛,使宽处可容走马,密处难以藏针。”
  这段文字,抄下来就很舒服。西湖边有一郭庄,据说是陈从周的最后一个作品,也是他最喜欢的园林。琼瑶的《烟雨蒙蒙》取景此处。前些年,我常带人去那里喝茶。郭庄很小,却曲折从容,妙处无穷,深得“借”字真味。现在想来,真好比做一篇文章,傍着一个著名的西湖,却自营造出一份独属的景致。
  好文章,好人生,亦当如是。

  这些年写作企业史,常感人物故事纷涌而来,难以取舍,而时空一庞大,竟有驾驭不住的恐惧。读了从公的道理,若有所悟。

  上月,还独自一人去中国美院边潘天寿的故居游览,在他的立天大画前徘徊良久,看他谋篇行笔的大局和细处。今日读《说园》,再次回味其中巧妙,如清茗入口,实在受用。

潘天寿作品:《雨霁》
  近年来,还突然喜欢看建筑师、设计师的文字,因为我觉得他们的实用感是我们这些做文章的人需要学习的,房子是建来让人住的,服装是剪出让的穿的,所以,合体舒服是第一要义。做文章是让人读的,也应该这样。山本耀司是我非常欣赏的日本服装设计师,他很喜欢从老照片中吸取灵感,他说自己有很多世纪初人像摄影的图书,喜欢那里面人与衣服之间的关系,人们穿的不是时尚,而是现实(reality)。或者换句话说,山本耀司希望他设计的服饰能够给穿它们的人以这种感觉。我想,这是一种人们能够通过自己的穿着认识自己的感觉,当你照镜子的时候,你看到的是自己,而非衣服或时尚。

  这样的体悟又岂仅与服装有关。大抵造园、作画、裁衣、行文、做企业、为人,天下一理,若胸中格局足够,无论大小都不足惧,关键是大处能容天地,小处能觅细针,须控制事物发展的节奏。所谓经验两字,经是经过的事,验是得到印证的事,都与实际有关。

  这些道理,都是在中年以后才慢慢体悟出来的。

  香港作家董桥说,中年是一杯下午茶。我读到这句话的时候不过 30 岁,正在忧伤地听侯德健的《三十以后才明白》,从来没有想到它离自己到底有多远。

  几天前整理书橱,顺手拉过一本董桥的老书,一翻开就碰到这段眼熟的文字,竟突然有了白马过隙的悚然。

  林肯说,人到四十岁,就该替自己的长相负责了。这样算来,我替自己负责的日子已经有些年份了。

  还想到一个故事。

  美国嚎叫派的诗人艾伦·金斯堡早年狂放不羁,是嬉皮士的精神领袖,过了四十后,居然喜欢穿得西装革履。有人不解地问他,这位老兄说,“我以前不知道西装是这么好看,这么舒服嘛!”

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
  人过四十,还突然开始享受寂寞。梁实秋说,“我们在现实的泥溷中打转,寂寞是供人喘息几口的新空气,喘几口之后,还得耐心地低头钻进泥溷里去。最高境界的寂寞,是随缘偶得,无需强求。只要有一刻的寂寞,我便要好好享受。”写出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的塞林格,是我喜欢的一个作家,他曾经说,“一个不成熟的男人是为了某种崇高的事业英勇地献身,一个成熟的男人是为了某种高尚的事业而卑贱地活着。”

  所有的青春都是在为中年做准备,我今天讲这样的话,年轻的你未必会同意,但我经历过的事实正是,在这个中年的午后,你能够安心坐在立冬的草坪上喝一杯上好的单枞茶,你有足够的心境和学识读一本稍稍枯燥的书,有朋友愿意化他的生命陪你聊天唠嗑,你可以把时间浪费在看戏登山旅游等诸多无聊的美好事物上。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“成本”的,而它们的投资期无一不是在你的青春阶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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